第十屆全國美展優秀作品獲獎畫家 李蒸蒸《重彩工筆設色·陳雨光先生》65×53cm
陳雨光(憨牛),農歷1949年生。選擇美學與中國畫視錯覺學說創始人。先后獲得過十余項省部委級科研成果獎(包括國家級課題)。在經濟、數學、計算機、美學、哲學、邏輯等跨學科領域,出版有十數部專著,發表有數百萬字論文。其主要藝術哲學類代表著有《美的選擇》、《視錯覺:中國畫的基本格局》;書畫鑒評本《唐詩三百首書畫集》、《宋詞三百首書畫集》、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》、《中國當代花鳥畫作品精選》、《中國當代工筆畫作品精選》;策劃組織了《中國畫三百家》。
《美的選擇》作者集數十年努力,首次在國內從藝術哲學的角度,對中國畫學科體系的確立做出了兩大基礎性探索:第一,定義且回答了“何為中國畫”,揭示了“察覺不到光線作用的繪畫法則”。第二,創立了以視錯覺動向力發生學為內核的選擇美學,從整體論的范疇論出發,定義且回答了“何為美”。
著作者是至今唯一耗時八年、約集了三百多書畫名家,編寫出版了填補空白的書畫鑒賞版《唐詩、宋詞、元曲三百首書畫集》的詩評鑒賞家。
基于當代藝術家的深度交誼和研究,著作者在珍藏的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》中,共獲得百多位專業畫家的大力支持,并收到了310幅精心創意的繪畫原作?,F今,許多書畫大家己故世。隨日時移,這部著作中的創作真跡和筆墨文范,己成為理解藝術的無法再獲的瑰寶,尤其數次展覽所引起的轟動,更證明,作為國粹的“詩詞曲/書畫文”的超越時空的神圣的崇高。
倪久齡《長恨歌》117×330cm(憨牛居藏珍)
愛 與 戀
屈子悲思之愛 少游凄婉之戀
美,
從那里來?
為什么是她?
她,
又在那里?
美,
男人與女人,
太陽與月亮,
肉欲與占有,
社會與家庭。
美,
陽剛與陰柔,
殺戮與道德,
愛戀與怨恨。
亞當與夏娃。
美,
趣味與形式,
詩哲與范疇,
豪放與婉約,
香草與遲暮。
美
悲劇。
文學舞臺上
表現的
危險根源。
哲學范疇中
揭示的
死亡伴侶。
美,
性覺醒的光譜發現:
眾里尋他千百度,
暮然回首,
那人卻在
燈火闌珊處。
多美呀,
故事!
范疇!
小孫孫喜歡聽。但不懂。8歲,是不懂。不過,沒關系,大人也沒幾個懂。你,只要牢牢記住這個命題就行:
復為實之虛。
中國美學的體系構建,
從這里開始,
她,
在這里。
元 始 天 欲
性——那一自我滿足的欲望,是人類最根本的激情,是引導我們最根本的力量。
——休謨
“性(欲/惡)——道(陰/陽)”的范疇是美的元始基因。
前面,分析了性與欲、巫與儀、愛與戀的三元結構,重點剖析了社會經濟心理的哲學決定與發生。從愛琴海文化到仰韶文化的同異,較多談及了古希臘文化 (崇高與優美) 的決定論。
今天,主談華夏之美。
首先,感謝這么深的文字還有人去讀。
黃天虎《王昌齡·長信怨》(憨牛居藏珍)
《美的選擇》作為美學的一次有意思的探討,是深入中國畫作為整體論的范疇論。我自知,既使三十年后的今天,仍然無力進入范疇的學術。因為沒有數學的嚴格推證,范疇論是不可能最終確立的。從亞里斯多德、康德、黑格爾,還沒人能科學定義范疇。中國美學對此,更多的是辭文解義,游離于美學之外,談不上哲學。即使宗白華、李擇厚等人的努力,也僅停留在本體論中,且屬于形容與實踐學派,根本沒有涉及美的起源,更不要說范疇論。
現今少有人能略言一兩句范疇的,多為還原論。他們從辯證角度出發,看似有些文字基礎,卻全無科學哲辨能力。對整體論一竅不通,以至,八十年前的阿恩海姆,就像一座山,高高擋在了我們面前。
所以,真正意義上的屬于中國美學的范疇研究專著,至今還沒有問世?!睹赖倪x擇》涉及的范疇,并沒進行嚴格的數學心理學論證。因此,還是那句話:我老了,只有提出問題的能力了,解析,只能盼望來者了。
不同的是,我絕不茍同空洞的阿恩海姆批判過的美盲行為,堅定地走范疇的為道之路。
這是嚴格美學起碼的尊嚴。
對尊嚴的恪守,緣于兩個現實:一是近代引入的,現實與浪漫主義的范疇,用以作為美學和美術史研究的方法論,我持反對態度。二是上世紀改革開放后流行的《中國美學范疇史》,原理上說,立論的基礎并非范疇論,我持批判態度。
因為中國美學至今尚沒有系統地確立范疇論。就是我常說的,尚沒有中國美學專屬的范疇教科書。
這,
是中國美學研究的遺憾。
杜樹森《水樣年華》115×193cm(憨牛居藏珍)
對于第一點,既使西方美術史,現代,已完全摒棄了這一不正確的所謂研究方法。因為它根本無法解析肉欲像的發生,更無法解析殺戮期女神像的主宰。并且,這是明顯的泊來品,全無中國底蘊和氣度——華夏藝術并不是這樣發生。遺憾地是,中國美術史,仍以此為方法論主線,本質說,比喻可以,分析不行,離中國國情十萬八千里,根本不能成為分析與劃期的依據。這也是國人美術視點,總離考古與社會經濟心理頗遠的沿習致因。
對于第二點,總把錯誤的邏輯起點作為歷史起點。我要問:這是為什么,把根本不屬于范疇的概念,用來演繹范疇,還要當教科書?
也許,這跟國內學者知識結構有關,文理分家,不懂科學,忽視實驗,卻好裝蒜。很無奈。我至今仍堅持,只有達到可計算性概念的初始結構,才有理證命題意義。因此,現今看到的諸多《中國美學范疇史》,都沒有進入到概念的初始狀態,像有人提及的"精、氣、神",“味、妙、虛、靜”等等。統統不屬于“復(實/虛)”的演譯初態公理結構。由此又見,當下的研究水平多么可憐!
老子用“道(陰/陽)”經驗主義了樸素的范疇,中國美學的“合(正/反)”構成了中國式的“命題結構”,并演義成為今天“可計算性”的圖論運行過程。
《美的選擇》的主脈,指出華夏之美,是詩意的哲學。華夏美感,盡在浩浩然的為詩之哲中。詩成為國人從古至今的哲義吟思。哲以詩文,成為中國美學的自尊與驕傲。因此,為哲之文的詩,成為中國藝術的脊梁。
這是中國美學的優勢,也是短板。
中國式推證,微言大義,喜隱喻,忌直理,道可悟,卻不可明。對于概念,詩可形喻,富文彩,卻難定義,無理論。并且述而不作的傳統,更歧意化了諸多范疇,讓人只知圣人言,不明圣者理。以至今時,多拿來喻意,少自我明確,既使本體論研究,也只開口康德,閉口黑格爾,主體馬克思。而華夏姓什么?從那里來?五四以后,無人問津。這種治學,反而實實在在是反辯證法。
出發點錯了,結論何矣?
褚濱《花樣年華》52×102cm(憨牛居藏珍)
基于這個現狀,我想談談華夏美的主脈。
還是從性知覺說起。
從古裸體巖畫,到陶望卿,再到漢墓石棺裸體侍女畫,為儒之尊前的國人性知覺,與肉欲期、女神期的愛琴海性知覺,并無本質區別。只是道德期后,優美范疇成為人類的形而上,裸體漸成西方藝術的中心,華夏反進入歷史的斷裂與空白期。這對研究人類美感的共性范疇,成為難點。因為若不知美何以發生,又何言美。用西來的優美與崇高,能套用華夏嗎?我認為不能。
華夏為詩,哲從詩出。
簡單地講,詩經辭騷,就是東方的微言大義。因此,還是簡單化,從詩義情感說起。
中華為詩,從范疇講,不外:崇陽說——豪放,崇陰說——婉約。這是太陽崇拜與月亮崇拜的延續。若從美的起源分析,全世界人類的共有,似乎崇陰說更是心理脈動,這與肉欲像、女神像、優美像的考古發現,與社會學、人類學的發生,有相同的認知軌跡。
我的分析從這里開始。
香草美人,詩經辭騷,一直是中國筆墨的“吟未了”, 是中國文脈的性知覺。
而文以載道,又怎樣概括呢?我以為十二字:
屈子悲思之愛——少游凄婉之戀
看,愛與戀,還是美的元始天尊。
蔡超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曾瑞[集賢賓]》66×47cm(憨牛居藏珍)
雖然沒有延續古希臘式的裸露文化,但男人與女人的性知覺,仍構成華夏美感的內核體驗。我一直強調,壯美的男性定向,一直沒偏離太陽神的傳統,以至,豪放、雄渾,壯瀚、浩烈,聲成了黃鐘大呂,成就了士者精神。而柔美的女性定向,也一直沒偏離月亮神的傳統,以至,婉約、窈窕、淑柔、婷舒。成音了絲竹洞簫,成就了士者性情。
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
一直是中國哲詩的“吟未了”, 是中國詩哲的”性知覺”。
筆墨借代,豪放婉約,自然蘊有屈子悲思、少游凄婉的愛戀之感。這是頗能動人心肺的風格文絡。若說詩經有婉約,辭騷就有柔綺:出賦若神女,比興似云君,恰飾天地普化,產氣淑真。
這種美,是一種愛與戀的經騷之美。
屈子悲思、美政人神,千古不朽。
騷體九歌,云君山鬼,永恒議題。
屈騷是中國藝術史上的一大分支。
屈子美政,香草理想,為華夏的大愛范式。其妙妙女神,悲悲情懷,洋洋萬句,其實只寫了一個思想:
悲思是執愛的代價。
相較古希臘的悲劇,文為同心,“愛/恨”范疇,都是為文的綱目。
這也是中國哲詩為文的內核。
李茀莘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徐再思[蟬宮曲]》66×65cm(憨牛居藏珍)
華夏,“愛”出金文。
她本源是性知覺的特殊社會占有欲,并未脫離脊椎動物本能的“抗拒/牽掛”動因。復雜在于,自道德像發生后,情感心理漸漸高級化了肉欲心理,占有本欲,使“愛”情感化——以心示意:溫暖的吸引、強烈的熱情以及無私的付出——藝術為生命的源泉。安格爾用了40年時間解義《泉》,實質上是用畫筆言說美的源泉。屈騷不同,在美前,他有中國式的“距離感”。他和她,兩之相望而訴情兮,無膚肌之需。風颯颯兮木蕭蕭,思公子兮徒離憂。占欲因情距而悲,思距憂悲——成為文學的含蓄與高級,情誼親仁——成為永恒的愛末了。這種唯愛之美,悲距之思,情吟未了,成為隔岸的“燈火闡珊處”。美感不是擁抱赤裸,而是“眾里尋他千百度”的“驀然回首”,是詩哲的高級。
樹森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夏庭芝[水仙子]》42×69cm(憨牛居藏珍)
屈騷的悲思之美,源于屈子本身就是中華千古悲劇的范式。美政理想的辭騷大愛,香草美人的君臣真愛,才是悲思的愛不可及,才是恨不能愛的為國悲懷。
需要深層欣賞的,是屈子騷文,山鬼云君,愛相戀思。這絕不是單單的男女儂情,我更看深屈子女美,楚王男懷的至潔品性,這與詩人至剛恪求,治世美政的理想不無關系。因此,從公麟到抱石,山鬼之美,都不是色美,而是神美,是精神之美,緣此,祭儀之美,春風之美,理政之美的三美,才成就了筆墨所慕的中華笫一女神的絕冠風采。
若文學分析,簡單地把屈子悲歌,講為神儀浪漫,用所謂的浪漫主義,硬行定義騷歌,實在是中華藝術的無知。五四以來,西學東漸,后者看,國人治學,有西方名詞時髦的弊像化,目今,仍深深影響大街小巷。
倪久齡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喬吉[幸福]》73×72cm(憨牛居藏珍)
在一些人眼中,不用西方泊來詞,似乎為文就缺乏羅曼蒂克。處處彰顯民族的不自信,魯迅對奴性的批判,一點也不過時。而真實的浪漫主義,我看,更多是國人拿來的帽子,不帶上,就沒有心骨、主義和方針,甚至沒有社會主義的新中國文學。騷辭就是這樣被扣上帽子的。我對此,極為反感。因為這是歷史的無知和虛無。在《理想與浪漫的追求》中,我初析了取向浪漫的歷史進程,既使德、法、英的浪漫取向,主旨是自由、平等、博愛,是《華爾華茲歌謠》,是《克倫威爾》序言。
用卑鄙與屈辱蔑視高貴與榮耀,提倡靈魂極樂,不能讓思想有手套,道德與法不應束縛自由,它不過是民族的心跳??梢?,借助神話與象征,讓自由成為社會政治經濟的音符,是所謂浪漫主義的內核,它的演義,難離極端的自由主義和任意的生活方式。在人類文化思想史上,浪漫主義,有過積極,但它僅是思潮,從來沒被例為經典、路線、方針與主義。只有我們,才會把這種運動思潮,高格為文學主義,莫名其妙地視為帽子和手套,成為理解屈騷,批判經詩的依據,成為文化大革命的悲劇。
陳祖驥《山鬼》68×68cm(憨牛居藏珍)
浪漫的主義,與屈子美政,是格格不入的理念。
香草美人,神思巫歌,求索的政道光明、美聲大義,才是華夏的屈騷。
屈子不是道德的放任,也不是美政的寬容,反是王權加持。因此,屈子影響,千百年來,神歌幻影,奇想天問,唱頌的是中華心底的愛國理想,絕不是放任自由、擺脫束縛。故此,我一直視屈子為神圣的大愛,屈子為歌,微言大義,香草美人,理想美政。在他的想象中,那個美到極至的神女巫姑,是他的家園,是他的國土,是他的理想,是他的夢中美政,是舞臺上永遠詠嘆的悲哀。
美人美政兮,香草悲思兮,騷音不朽兮。
因,
悲思而代價執愛!
這,
才是屈子,才是為愛而悲歌的浪漫。
這種浪漫,不是主義,不是帽子,不是手套,而是:
路漫漫其修遠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!
郭慶慧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姚遂[憑欄人]》51×100cm(憨牛居藏珍)
在華夏為文而藝術的崇高中,與屈騷悲思不同的,是少游凄婉之戀。
這也是影響千古的“吟未了”。
牽掛依依為戀,與愛相較,戀為纏綿。依戀是寂寞的代價。這情懷,是人類的共有。西方著名的故事,上帝造生了亞當,可男人沒有女人,多寂寞呀!于是,取出一根骨,又造生了夏娃。
性,因此有了兩兩知覺。
悲思為憂,凄戀為苦,味道頗有不同:一個讓人心跳,一個讓人心死,情感異念,各書千秋。
下面,體驗少游之美。
凄婉是苦戀的代價
傷感情抒,為少游影響千古的文范。
他抱負失意,取逸遠離,有屈子悲思的政治經歷,亦有不達為文的士者追求。故而,少游出句,雖芳草遠村,遺存騷風楚氣,但他的聲詠,更凝練現實,凄迷意境,用宋詞之冠,標樹了華夏為文的又放聲。
古評云,長短句至淮海,風韻在蘇黃之上。他高古沉重,疏朗流暢,首首珠璣,感人至深,成為影響千古的抒情范式??梢哉f,情至淮海,中國文人士大夫,終于有了格照和依托。
淮海的文人化努力,少有騷辭的神怪巫儀的想象,也無屈子天問九歌的奇瑰。其特點,是氣象純真,形成了與楚辭完全不同的文氣意象。用五個字概括,就是:
秦詞存《詩經》。
意義何在?
在中國思想史中,哲義為詩的范本,是《詩經》,且且詩為書先。。
孔子編《詩經》,百家皆引;漢武尊五經,士者皆師。這種以詩立國的浩策宏略,在全世界是絕無僅有的。因此,詩經比楚辭,千古正統,特別是擇庶子立料舉以來,詩經又系達士標準,其政治社會意義,更是民風教化,經高于辭,一貫如此,正統見識,千百年,不存爭議。
時至少游,詞為《詩經》,而屈騷則多為精神脊梁,前者成一家之言的位置,沒有其它。故此,窈窕淑女,較云君山鬼,亦是不爭的中國筆墨的正統像。
窈窕淑女,不是裸露的浪漫,胴體不見于書齋案壁,藝術推崇的筆墨,是范疇的“復(正/反)”。
這在全世界理解的優美像的呈相題材演化上,也漸趨一致。崇陰的女性題材中心,不單欣賞肌體的裸露,更欣賞精神的展露,戀/離,悲/苦,依/拒,抗/牽,等等,成為筆墨興致,文學不僅有了深度,隱興之美,更有了藝術的高度。
黃天虎《唐詩三百首書畫集·溫庭均[瑤瑟怨]》79×50cm(憨牛居藏珍)
詩至李白,崇陰之美,己到“云想衣裳”和“花想容”的服飾文化時代。宮怨太真,閨愁樓苦、小橋簫悲的畫面,真的不同于香草美人,遙遙思情。她是遲暮美人,是文學的又深,士者的筆懷,情韻的依戀。西施的捧胸之痛,黛玉的葬花之苦,都成為美至千古的痛苦極致。
中國筆墨的“吟未了”,到此,讓欣賞有了新情。因詩而情托,女性之美,定生了范式標準——沉魚、落燕、閉月、羞花。
在女性中心面前,捕捉美的眼晴,看到了什么?
看到了美于形體之上的而上,她是情感,是政治,是道德,是心姿,是無形的完形。
王小暉《清荷碧影》68×137cm(憨牛居藏珍)
中國畫,因這種為美而吟的詩義取向,在世界美術史上縣有了獨特的藝術表現力,美女為情,愛戀為心,悲思為氣,凄婉為象,誘人的,是依樓嘆月,竹絲吟雨,是看不到的境界與格調,這種復為實之虛的(實/虛)取相,是中華范疇的獨有之美,是筆墨達意不在紙面的獨有表現。
中華藝術看到的是什么?是“兩情若是久長時,又豈在、朝朝暮暮。”
夜月一簾幽夢,春風十里柔情。
少游定制的“吟未了”,是“煙水茫茫,千里斜陽暮?!?同為怨女政治,但情抒不同,美人遲暮,貶滴凄婉,是《美的選擇》中士者與皇權的距離慨嘆。她,成為表現特征的象征,雖離遠,卻愁依,借閨怨,訴官庭,花間借代,思政議朝,藝術氣象,萬搬無奈,活脫脫,用離戀,訴出了一幅凄美的畫卷:
無計花間住,煙水茫茫,千里斜陽暮。山無數,亂紅如雨,不記來時路。
倪久齡《貴妃入浴之一》115×80cm(憨牛居藏珍)
好個
不記來時路!
——幾多無奈,幾多凄苦,幾多愁憂!
因,
凄婉而代價依戀!
這,
才是少游,才是為戀而凄婉的現實。
這種詞存《詩經》的藝術取向,之所以感動中華,根底于六個字:
風雅頌一一賦比興。
馬援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無名氏[四換頭]》69×128cm(憨牛居藏珍)
詩經六義:賦比興是詩之所用,風雅頌是詩之成形。民音、正聲、功歌,是風雅頌的有形之情;敘物賦情,托物比情,觸物興情,是華夏的為情之美。我在《美的選擇》中指出:中國美學手法,非賦比興,中國筆墨手法,也非賦比興。藝術家倪久齡《長恨歌》、《貴妃入浴》的比興之賦,意為直賦,象為比興,高格在于一個隱字——氣勢鋪陳、比顯興隱。不同在于神隱與逸隱。而唐風宋水之隱——價值,興大于比,起興象征,比興繞梁,言外、韻外、味外、弦外,興音收處,象征哲義。這是第一美感。笫二,是黃鐘大呂。唐風直賦慷慨,性為興也,命為比也,性命為慷慨賦也。這種工筆寫意,重彩書運的藝術手法,若同馬蒂斯,熱衷于鮮艷濃重的色彩,像若直接從顏料管中擠出的性情,大刀闊斧,以直率粗放的筆法,創造出強烈震撼的畫面效果,充分顯示追求血脈表達的表現主義傾向。美于三元共生,感于三法(賦比興)共陳。這是于詩經見文章,于神逸成筆墨的“現代/原始”論,是真學問,真性情,真求索。美哉藝術的第三,是多彩蘊白描。藝術家黃天虎的詩怨,將赤裸的直吐,化為豐富華麗的排仗,文氣飛升,若習《落神》之曹植,似仿《秋聲》之歐陽,慷慨當歌,直吐肺腑,用比興手法蘊隱賦,大賦隱于比興,白描藏于重彩,意筆成于工制,創意的修辭,橫添了非常的藝術感動。
詩至為經,淑女悲凄的為文格致——賦比興,己遠不是小橋流水的絲竹管弦。民情政要,盡在風雅頌之中。記得主編書畫鑒評本《唐詩三百首》、《宋詞三百首》、《元曲三百首》時,用八年時間,在農村小茅中,日夜吟讀,筆畫感想,由開初不解花間,到后來深體儂意,真可謂,讀詩至萬方知少,騷體奇瑰,經言深廣,至今,不過略體一二。還真不敢說,了解屈子泰觀,了解悲思與凄婉之美。
為什么經騷構成了藝術為文的主線?民調俗風的淑女與公子,古遠史詩的英雄與巾國,當下戲劇的抒情與詠嘆,這吟未了的女人與男人,在舞臺上,變的只是情調,演義的還是范疇一一美人香草,美人遲暮——性知覺。
寫了這么多,我想,可以給出定義了:
美是性知覺的定向。
張鴻奎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馬致遠[破幽夢孤雁漢宮秋]》45×64cm(憨牛居藏珍)
我在《藝術的定向》和相關幾文中,提出了定向范疇對于藝術的重要性。目今,這個范疇幾乎沒有基礎性研究,整體論的范疇論,基礎于變調、平衡與分離。但我認為是定向。
因為一切藝術都是看的有思想的創意。我總示例,在同一有美感的裸女模特面前,沒有一幅造型是同質的。這就是萊布尼茲的同樹葉異命題。沒有人研究定向對美感發生的決定作用??晌腋械?,它極為神奇,同樣的裸女,不同的眼睛,在她身上體驗的美感完全不一樣,造像的結果,也各不相同。
為什么?
我也缺乏心理學的實驗科學論證。但我感應到一點:當一個美感捕捉者,在誘人的足以能產生創作欲望的激動中,美感的體驗,是性知覺的幻化,這種心理產生,不排除有機體荷爾蒙的發生作用,不同的性刺激,會生成不同的精神心理反映,教科書把她寓意為婉約之美——優美,可不同的眼中,幻化岀的優美精神像,又可能是柔美、淑美、惠美、溫美、潤美、倩美、嬌美、恬美,每一類美感,都成為一種象征,她突顯的,不僅是她的"本體″,還有欣賞者體驗到的幻化于形體之外的精神的形而上,這是一種超越了肉欲本身的精神的概念化。
楮濱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白樸[得勝樂]》57×68cm(憨牛居藏珍)
《落神賦》的開啟,女神像被物化,優美像被概念,成為觀賞的文化符號,特別是有宋以來,似水陰柔,中國美學真正意義上進入女性為宗的文學藝術階段,崇陰在楚辭、漢賦、魏風中都有體現,尤為“花間”,秀色可餐,成為文學主體,小、嬌、柔、嫩的優美范疇,對沖了自古以來的大、雄、健、剛的壯美主體,薄云細柳,陶醉了不知多少心懷。應該說,只有人類才有擺脫動物低級肉欲的心理高級,有了精神發現。
正因為脫離了低級趣味,美感,才讓人有了追求毫無使用價值的精神價值。在性面前,藝術的出現,使人類第一次因定向有了精神的高級追求,超生理的心理精神,讓人類不僅有滿足肉欲的快感,更有滿足心欲的快感,道德像的發生,又讓人類成為更需求精神滿足的有思想的非動物,他和她的性知覺,幻化為精神的概念美,而這種美感,因體驗者不同的心理定向捕捉,再幻化為不同概念的心理造像。
基此,人類有了藝術,有了文學,有了音樂,有了美術,有了生活。
她,成了詩的表白,詩化的哲意不同,體驗不同,美感的概念也就不同。
相同的,是性知覺的定向。還是男人與女人的“吟未了”。除此之外,再也沒有性知覺的意志了。
因為,社會、家庭,遠遠地古老于私有制,私有制,又遠遠地古老于國家,除了這古老的性知覺占有的意志,世界上還有美嗎?
我認為:應該沒有了!
汪伊虹《元曲三百首書畫集·曾瑞[罵玉郎過感皇恩采茶歌]》68×68cm(憨牛居藏珍)